技術含量高卻收費低，診療項目定價多年不變，做得越多虧損越大。近年來，關于中醫診療服務項目漲價的呼聲日漸高漲，卻少見實現。在這樣的背景下，山東省展開了一場多方受益、卓有成效的價格改革。在日前召開的全國深化醫改中醫藥工作會議上，山東省中醫藥管理局局長武繼彪表示，之所以能啃下這塊硬骨頭，最主要是不拘泥于部門利益，換位思考，讓醫院、醫保、患者都受益。
    扎實核算讓提價有理有據
    “漲價要有理有據，需要有真實準確的成本測算，有細致客觀的同病種對比，只有拿出這樣的數據，才能清楚哪些項目虧本，哪些病種同等療效下價格偏低。”武繼彪介紹，山東省中醫藥管理局以中醫優勢病種為突破口，進行收費改革試點。
    2013年下半年，山東省遴選中醫藥治療費用低廉、療效相近或優于西醫藥療效的病種作為調研病種，在全省30多家中醫院、中西醫結合醫院和西醫綜合醫院調研相關病種的中醫治療費用、西醫治療費用及醫保報銷情況，為制訂試點方案、確定定價原則和完善配套政策搜集第一手資料。
    “我們還以臨床路徑為基礎，確定從入院診斷到按治療標準出院整個過程中發生的檢驗、診療、藥品、耗材等所有醫療項目，并按現行收費標準計算總費用（分別按中醫和西醫療法）。”武繼彪介紹，通過對數據進行對比分析，扣除不合理因素，最終確定了每個病種、每個病例的客觀數據。
    以鎖骨骨折為例，中醫治療平均總費用為3411元，住院天數為5天；西醫治療平均總費用為14080元，治療天數少則15天，多則25天，其他調研病種也都呈現出相似情形。
    “這下，我們可以把物價和醫保部門邀請來談談了。”武繼彪說。
    換位思考尋找平衡之道
    在和物價、醫保部門溝通前，武繼彪和他的同事先進行了一次推演。“重點是站到人家的立場想問題。”武繼彪解釋說，換位思考的好處是，超脫了自己所在的部門利益，讓漲價的范圍、幅度、速度更科學穩健。
    “比如，如果只考慮部門利益，我們會更傾向于要求將療效相當甚至優于西醫的病種，調價至與西醫單病種等價。但如果站到物價、醫保部門的立場，就會發現這種訴求的不當之處。”武繼彪分析，“他們考慮的是，本來西醫就不便宜了，中醫也提上來，醫保患者到哪里治療都不便宜，這就意味著不能從整體上降低醫保支出。”
    類似種種推演之后，他們最終找到了平衡之道：漲價幅度不能大到與西醫同病種同價，要明顯低于西醫，但要保證單病種純利潤高于西醫。“也就是說，既要物價、醫保部門能接受，也要中醫醫院、中醫有動力。”武繼彪說。
    果然，這場溝通、協調變得很順利，調價原則按照推演的結果最終確定。2013年10月，山東省物價局、人社廳、原省衛生廳聯合發文，以濟寧、威海等地為試點，開展中醫優勢病種收費方式改革。
    精選病種精細定價
    試點病種的選擇最考驗智慧。除了要中醫藥優勢明顯、中醫藥治療費用低廉、療效與西醫藥療效相近或優于西醫藥，還要兼顧臨床路徑明確、診療方案成熟、臨床療效確切、治療費用穩定、治療風險可控等特點。
    按照上述原則，首批試點鎖定了鎖骨骨折等7個骨科方面的病種。在試點地區濟寧市，這7個病種在改革前采用中醫療法的平均總費用不足4000元，西醫療法平均總費用為16547元；改革后，試點病種中醫收費標準提至8400元～9900元。威海市實施了定價收費和最高限價收費相結合的改革路徑，最高限價是當地西醫手術治療平均收費的74%。
    截至目前，該省的改革已經顯現出多贏效果。首先，中醫醫療機構得到發展，中醫特色淡化趨勢得到初步扭轉。通過價格調整、臨床路徑管理和醫保基金的激勵約束等綜合改革舉措，試點地區醫院成本控制趨于規范，耗材和藥品費用下降，采用中醫技術實現的純利潤不斷增加。而通過價格調整和醫保報銷政策激勵，各類醫療機構應用中醫優勢技術的積極性提高。實施改革以來，完成試點運行病例數同比增加62%。
其次是有效地節約了醫保基金。改革啟動后2個月的數據顯示，與應用西醫技術相比，至少節約醫保資金291.3萬元。
    最讓改革者欣慰的是，群眾也得到了實惠。此前因為不賺錢中醫院不愿意開展的項目，在這次改革中得到恢復、推廣，相對于西醫診療減少了耗材和二次手術等醫藥費用，且免除了二次手術的痛苦及衍生的陪護、照料、誤工等費用。改革啟動后2個月，同應用西醫技術相比，為患者直接節約費用416.1萬元。
    希望建立長效機制
    談及這場改革，武繼彪表示，其后續效應遠不止上述“三贏”那么簡單。“比如，由于改革展示了中醫診療的優勢，中醫技術推廣越來越受歡迎，醫院、醫生從‘要我學’變成了‘我要學’。”武繼彪介紹，應試點地區要求，該局已開始組織錄制優勢病種中醫診療技術培訓視頻課件，舉辦中醫診療技術培訓班，并選派試點醫院業務骨干到骨科優勢突出的醫院進修。
    單病種付費還促使試點醫院提高管理水平以及服務質量、效率，完善按病種收費各項配套規章制度，規范診療行為，嚴格執行臨床路徑。“連我們的監管工作也連帶起了變化。”武繼彪笑著說，以前主要是監管過度醫療，現在則反過來，變成主要監管醫療不足。
    雖然改革成效明顯，但武繼彪表示，改革具體執行過程中還是遇到不少問題，項目價格也有待進一步調整，“如果個別價格老百姓認為過高，我們不排除再降價的可能。”
    “還是那句話，多換位思考，尊重各方訴求，才能建立起多方受益的長效機制。這樣，才能把這項改革向更大范圍、更多病種推開。”武繼彪說。（健康報 崔 芳）